中超山东女子 山东女子因不孕遭虐待致死案
因无法怀孕，山东德州22岁女子方洋洋长期被夫家人虐待。说话不回应被木棍抽打、不做饭就要被饿、心情不好冬天室外罚站、父亲病重去世不允许探视和奔丧……2019年1月31日，方洋洋在又一次被殴打、挨饿之后，离开了人世。今年1月22日，山东禹城市人民法院对此案作出一审判决。方洋洋的丈夫、公婆被以虐待罪分别判处二到三年有期徒刑不等，其中丈夫张丙适用缓刑。这一判决引发了网友的争议。
方洋洋
考虑家庭因素 相处半年后结婚方庄村是方洋洋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这是个普通的山东农村。和其他农村一样，基本都是平房，在道路的两边三五成堆地放着用麻袋装好的玉米，方洋洋的家就在村子东面，红色的大门旁围了一圈低矮的红砖围墙。不大的院子里养着一群鸽子，她的母亲神情略微呆滞地坐在堆放着小麦的屋里。
方洋洋的母亲患有轻度精神发育迟滞，记者问起方洋洋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告诉记者：“洋洋死了，不知道什么样子了，回不来了。”
方洋洋母亲
方洋洋的表哥谢树山告诉记者，方洋洋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辍学后，方洋洋在家帮着父母干农活。“家里情况特殊，她母亲因为精神有问题，所以一直没有让洋洋外出打工。”谢树山说，方洋洋家里有13亩地，以前就一直和她父亲在地里种庄稼。
很快，方洋洋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到了2016年，方洋洋19岁了，这年夏天，隔壁村里的一个人，给方洋洋做了媒。男方是距离方庄村西边约10公里的张庄村的张丙，比方洋洋大8岁。
谢树山记得，方洋洋带着张丙来家见父母的时候，大家还在一起吃饭。“我在饭桌上还问他，对洋洋满意吗？对方说，满意、满意。”谢树山说，当时他对张丙并不是很满意，张丙大约1米7多点，还没有方洋洋高。他家里也比较困难，并且年龄大了方洋洋那么多。但是因为像方洋洋这种母亲有精神不正常的家庭，在农村很难找到婆家。也是出于这点考虑，大家选择了张丙做女婿。
半年后，2016年农历十一月十八，方洋洋20岁，两个年轻人结婚了。方洋洋的亲戚回忆，方洋洋出嫁时穿着白色婚纱。“来了很多车到家里接，都挺开心的”。
方洋洋父亲病重去世未见面 家属曾报警婚后方洋洋很少回家，结婚一个月后，回过一次娘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张丙和方洋洋的父亲喝了不少酒。“喝完酒，两个人吵了起来。”谢树山说，张丙在方洋洋家门前的路上把上衣脱了，一直在大骂。临走的时候，还把方洋洋打了。 这也是方洋洋的家人最后一次见到她。
2018 年方洋洋的父亲因为身体不好，被送到了平原县医院重症监护室，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亲属想把消息告诉方洋洋，但是电话一直打不通。随后通知了张丙的亲属，希望张丙和方洋洋能来医院看望。
“对方一直说方洋洋不在家，出去打工了。也不给方洋洋的联系方式。”谢树山回忆说，那个时候他就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方洋洋的父亲病重，对方却一直阻拦，方洋洋前来。
抱着疑心，谢树山选择了报警，希望警方能把消息通知方洋洋，也确认下方洋洋的安全。“报完警后，派出所和对方联系上，告诉我们转天张丙和方洋洋就会来医院看她的父亲。”谢树山说，那一天他们在病房里泡好了茶水，等着张丙和方洋洋前来，可是对方一直没有来过。
谢树山再次向派出所询问相关情况。“派出所发来了一张方洋洋坐在马扎上的照片，说是方洋洋外出打工了，关于不来看她父亲的事情，属于家庭问题，他们也只能调解。”谢树山说，得到这个说法后，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2018年农历七月二十六，方洋洋的父亲方天木去世。“我们安排了人去张丙家里报丧，希望方洋洋赶回娘家尽孝发丧。”方洋洋的另外一个表哥谢树磊说，人去了，但是张丙一家人就不让见方洋洋，用各种借口不让方洋洋回去。
方洋洋去世 娘家人看尸体被阻2019年1月31日，方庄村村委会接到了张庄村的消息：方洋洋因为病重死了，希望村委会通知方洋洋的家属。
听到这个消息后，谢树山等亲属赶到了张庄方洋洋的婆家。“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被对方几十个人围在屋子外面，不让我们进去。”谢树山说，他们想进去看看方洋洋，对方拦着不允许他们到家里去。
在争吵的过程中，方洋洋的叔叔摸起地上的一个砖头，把对方家里的玻璃砸坏了，双方的情绪很激动，双方开始发生肢体上的冲突。“方洋洋家里人要冲进去，拿着棍子开始砸门。”张丙的一位亲属告诉记者，他是晚上接到消息张丙的媳妇死了，让他去帮忙办事。
看到事情继续恶化，本来就抱着怀疑方洋洋不是正常死亡的谢树山，拿起手机选择了报警。“刑警队下午赶到的，他们进去后，过了一会就用担架把方洋洋的尸体抬了出来。”谢树山说，当时盖着白布，他们也没看到方洋洋是什么样子。直到后来在殡仪馆才看到方洋洋。
“身体有明显的伤痕，原本160多斤的人，瘦得和皮包骨一样。”谢树山说。
事后，谢树山接到了禹城市公安局物证鉴定研究中心法医学尸体检验鉴定书：证实经对方洋洋尸体进行检验，确定其死亡原因系符合营养不良，受到多次钝性外力作用，导致全身大面软组织挫伤死亡。
一审判决书中显示，张丙的父母供述，2019年1月31日，张丙的父亲张吉林又喝了酒。那天早晨，张吉林让方洋洋去刷锅，她顶了嘴，刘兰英拿一根50厘米长、3厘米左右宽的木棍抽了方洋洋。上午10点，张丙的母亲刘兰英让方洋洋去洗衣服，她不愿意去，又挨了刘兰英几棍子。
中午吃饭时，没人叫方洋洋，只给她送过去了两个馒头，但不知道她吃没吃。到了下午3点半左右，张吉林让方洋洋帮忙拿东西，方洋洋不拿，他一气之下用剪刀把方洋洋头发剪了。
当天，两人多次用木棍殴打方洋洋，张丙白天并不在家，没有参与，但他晚上回家后也没有关心过，“回家吃了点饭就回到自己屋里”。直到晚上6时许，刘兰英进到他的房间后才发现，方洋洋有些不对劲，“鼻子不透气，呼吸声音异常”。
张丙拨打了120，但救护车赶到后，医护人员检查后，方洋洋已经没了呼吸。
谢树山猜测，方洋洋的死是长期受到虐打造成的。“175厘米的身高，体重从160斤到60斤。身体太虚弱了，1月31日那次方洋洋被打得比较厉害，所以导致了方洋洋的身体承受不了了。”谢树山说。
家人只要心情不好 方洋洋就会被打一根50厘米长、3厘米左右宽的木棍，是张丙和他父母经常用来打方洋洋的工具。
在审判书显示，张丙的母亲刘兰英打方洋洋最多，具体次数已经记不清。方洋洋不听话的时候，会用手打她的脸，甚至用木棍打她的头和身体，有时候还会掐她的脸。冬天的时候，让方洋洋到在院子里罚站，她在外罚站时，有时穿单鞋，有时穿半棉的鞋，隔三差五的罚一次，一站就是半个多小时，方洋洋脚上的伤就是这样冻伤的。
张丙一个星期最少会打方洋洋一次，打她的方式变成了拿棍子抽她，把她推出去罚站、冻她。因为方洋洋不会做饭，还吃得比较多，张丙一家人就会凶她，后来方洋洋不再敢和他们一块吃饭。
对方洋洋殴打虐待习以为常的张丙一家人，后来到饭点干脆不叫方洋洋吃饭了，方洋洋一天吃一顿饭，张丙并且提出来让方洋洋节食。张丙和父母出去的时候，要把大门锁上，把方洋洋自己留在家里不让她随便出去。
张丙供述，开始打方洋洋的时候她会反抗，后来经常打骂她了，她也害怕了，就不再敢反抗了。只是说“别打我了，我听话了”。
张家
婚后，方洋洋一直没有怀孕和智力较低，是导致她被虐打的主要原因。据刘兰英供述称，方洋洋与张丙结婚，开始都不知道方洋洋精神状态不好，后发现她行为异常，才通过了解获知她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他们发现方洋洋无法怀孕，通过就医检查和打听知道是因为她之前流过产不能怀孕，这个事让其全家人都很气愤。
张庄村的一条马路边上，有三间平房，就是方洋洋的婆家，房屋的大门刷着绿色漆，门上锁着一把大锁。店铺外残留着白色破旧的贴纸招牌，可以模糊辨认出“童装”二字。这座三间屋的平房，其中一间被用来经营童装店，透过蓝色的玻璃窗户望去，右边有四个并列的玻璃矮货架，有些白色电动车和粉色儿童木马等玩具，都很陈旧。
张家已无人居住
张家已无人居住
“现在没人住了，自从出了事以后，就没有看见过人。”一位在大门前摆摊卖东西的村民告诉记者，两个老的在监狱，张丙听说在外面做装修，也没见回来过。
附近一家商店的村民告诉记者，“以前他们一家人全住在这里，张丙在外面做装修。平常看着挺正常的，没想到会把人打那么狠。方洋洋公婆两人在村里口碑也很一般，脾气很暴躁。公公爱喝酒，自己在家没事就喝酒。”
“嫁过来以后，我只见过两次，平常也看不见方洋洋出门。曾听他们家的人说过，娶的媳妇不正常，看着有点呆，心里不痛快。”该村民告诉记者，在娶方洋洋的时候，媒人曾说过女孩长得挺好看，就是智商有点低。
谢树雷告诉记者，方洋洋的确不那么灵活，头脑比较笨，但是生活自理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在结婚前相处了半年，这个问题张丙他们家里肯定是知道的。”谢树雷说，既然要娶方洋洋，那对方肯定是能接受，不能因为这个事情，娶回去就把人给打死。
对于张家所说，方洋洋曾流产的事情，谢树雷是否认的。“不可能流过产，要是怀过孕，家里人肯定多少知道。”谢树雷说，方洋洋从小到结婚，一直呆在家里，从来没有出去打工，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方庄村的一位村民告诉记者，方洋洋原来天天都在村里，基本上是看着长大的。村子很小，要是没结婚就怀孕流产，不可能村里的人一点不知道。
为了给张丙娶媳妇，张家花光了全部积蓄。据一审判决书，张丙的父亲张吉林供述，娶方洋洋前后一共花了13万元左右，其中约10万元是借的。“这些钱我们都没有见到过。”方洋洋的叔叔方军（化名）告诉记者，他和方洋洋的父母住在一起，从来没见过所谓的彩礼钱。
“方洋洋的父亲病重的时候，在医院的治疗费都是亲戚们一起凑钱交的。”方军说，我们把家里都翻遍了，只找到了一张银行卡，卡里并没多少钱，更别提十几万了。
记者在张庄村走访，找到了经营服装生意的张家亲戚，对于记者的来意，张元（化名）比较烦躁。“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人都被抓起来了。”张元告诉记者，张丙好不容易娶到了媳妇，刚结婚二年就出了这么个事，他们作为亲属也想不明白。
说起方洋洋被打的事情，张元脸上也充满了无奈。他表示，事情发生后他把张丙骂了一通。“事情和判决书中一样，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就是家里养的小猫和小狗也不会饿着啊，何况是个人。”张元说，事情发生之前，没听过他们家打方洋洋的事情，只知道娶的媳妇有点精神病。
对于方洋洋被虐打致死的事情，张元也表现得相当气愤。“精神有问题了，慢慢地教育，不能这么打啊。”张元说，现在事情已经闹成这样了，交给法律公正判决吧。
德州中院发布通报 裁定撤销原判今年1月22日，山东禹城市人民法院对方洋洋夫家人“涉嫌虐待罪”一案审判。一审判决认为，鉴于该案三名被告人能如实供述犯罪事实，并自愿预交赔偿金5万元，决定从轻处罚：公公张某林犯虐待罪，获刑三年；婆婆刘某英犯虐待罪，获刑二年二个月；丈夫张某犯虐待罪，判二年缓三年。
方洋洋家属认为“量刑明显畸轻”，向德州中院上诉后，德州中院裁定发回禹城法院重新审判。此案原定于2020年11月19日在禹城市人民法院重审开庭。记者从方洋洋家属处获悉，原本11月19日重审开庭时间延期，暂定11月27日，延期原因是因为协调了相关法医的时间。
11月19日中午，山东德州中院发布通报称。被告人张吉林、刘兰英、张丙(曾用名张丙)虐待罪一案，由禹城市人民法院一审后，刑事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杨某(方某洋之母)不服一审判决，上诉到中院。中院经依法审理，认为本案未涉及国家秘密或个人隐私，原审不公开开庭审理，违反法律规定的诉讼程序，裁定撤销原判，发回禹城市人民法院重新审理。案件重新审理期间，中院将加强对禹城市人民法院的监督指导，确保严格依法公开公正审理。案件审理的有关情况将及时公布。
津云新闻记者 郭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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